31.细究景来错三连(1/1)

洪景来何许人也?李朝实录唯有一句以做形容,那便是“万古逆贼”。

时间?1802年,风起云涌的时代尚未完全展开,势道政治正在抬头之中。世界潮流自然已经浩浩荡荡,无可抵挡。

在“隐士之国”的朝鲜,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尚在顽固的存活着。乡里的两班横行无忌,鱼肉百姓。汉阳的士族争权夺利,互相倾轧。

至于洪景来,自然是利用各种有利因素,在不断的发展中最终成功发动了席卷黄海道平安道多地的“两西大乱”。

但是他起义后连续犯下了三个巨大的战术错误,以至兵败身死。

以前世浅薄的记忆来说,这三个错误都是致命的,完全不分先后。而且其犯错当时的情况也根本难以理解,很是让人困惑。

第一是在起义初期,趁着黄海道、平安道的兵力薄弱,且兵马汰烂的先天有利因素,洪景来发动了猛烈的起义。

短时间之内就攻克了十余个郡县,夸张的达到了一日下三郡,三日破七郡的盛况。

人数也很快扩张到二三万众,获得了广泛的群众支持。破产的农民、手工业者、自耕农纷纷响应,甚至连地方上的中人小官吏也投入起义,以谋求改变残酷的身份等级制度。

当时平安道的最重要一支机动防御兵力,就是由义兵长徐向所带领的由两班家奴、行商人等乌合起来的义兵。

虽然是乌合之众,但起义军实际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双方你来我往的干了几仗,洪景来到底有几分本事,把徐向一路碾着跑。

能做平安道义兵长的徐向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被打了两次,受了教训,就立刻做起缩头乌龟来。

二话不说,大索大定江上的大小船只,固守江上最重要的渡口,漳州口!

起义军没有足够的船只,只能投入较少的兵力,反复和官军搏战。双方在大定江上你来我往的,甚至还发生了江上的鸟枪对射。

但在起义军猛将李在朝的强攻下,漳州口还是告破,徐向战死。起义军势力大涨,群雄呼应。

值此胜利之刻,洪景来停了!

就立刻放弃一切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停止进兵,开始修养!

不仅将河对岸义州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以及聚集在边境口岸的庞大米粮、木材、布帛、药材给白白浪费。还使得逃亡义州的平安道官僚及败兵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使他们能够重整旗鼓。

当然啦,即使重整旗鼓的平安道兵也不过是臭番薯烂鸟蛋一样的东西,照样被洪景来摁在地上打。可义州城终究就有人有粮,起义军失去了夺取义州的时机。

第二呢,更是孟浪。在起义军建立起了薄弱的基层统治以后,汉阳的巡抚营大军终于开拔,向平安道和黄海道进军。

由于官军实在不得人心,刚出汉阳,官军的消息就完完全全的透露给了起义军。

每日里,官军行止如何,都在洪景来的掌握中。知己知彼,本应该是百战不殆的。

可起义军又出了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混招,面对四千汉阳巡抚营官兵和黄海道的约二千地方武装,总计六千人的大军。

起义军只派了二千二百人在安州松林洞迎击,起先由于官军不知起义军的底细,又被起义军的高昂士气所恐吓,居然还真被起义军原地暴打。

等双方打了半拉月,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之后,战局急转直下。

官军利用人数优势,发动猛攻,终于将起义军击溃。

起义军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只能胜不能败,由于没有稳固的根据地,一旦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松林洞一战之后,起义军便毫无悬念的山崩海倒。当初打地盘多快,如今崩溃就有多快,转瞬之间就只剩定州一座孤城。

而第三,也和定州城息息相关。进逼到定州的官军纠集了约八千人的兵力,但是地方战火纷飞,无力供应。

而平安道诸郡被兵,李朝的统治遭到毁灭的破坏。起义实在太突然,极大部分官吏兵丁都没逃出来,尽数膏了刀锋。

没有基层官吏和地方两班的配合,李朝在地方上根本无力筹措军粮物资。甚至需要遥远的松都运送粮食前来助军,最危急的时侯,官军只有二十石粮食,甚至不够一日所需。

这时候兵力尚且有一千八百人以上,且都是亲信从义的老兵,居然对城外官军无粮的情况无动于衷。

不仅不设法截断和骚扰官军的粮道,反而将城外游击的金士用六百人撤回城内,妄图依靠城内四个月的粮食与官军对峙。

官军之所以称为官军,自然就是因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破坏,且披有合法的政治外衣。

在大肆勒索和几近于抄家的“劝募”之后,官军筹集到了数千石粮食,得以展开对定州的长期围困和强攻。

最终起义军在洪大守等领导人,接连三个无法理解的昏招之后,彻底失败。不仅定州城破,起义军的大部分领导人也都战死或被处死。

如今的洪景来好一番回忆历史上那位先辈的故事,不由得唏嘘长叹。

当年那么大好的形式,居然最后还是没有掀起巨大的浪花。仅仅是在酝酿的过程中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胎死腹中。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遗憾,作为一场差点席卷李朝北方的大规模起义。从客观上来说,他强力的打击了李朝北部的封建制度和封建统治,摧毁了很多附加在李朝北方人民头上的枷锁。

但接二连三的错误决策,以及对两班大地主的清算不彻底,对小农的扶持不完全,都在起义之初注定了他的未来。

洪景来如今有些迷茫,他现在是新科探花郎,有政治资源,有贵族出身,前途可称伟大。

可偏偏历史上这位发动了李朝十九世纪中早期最大的农民起义,掀开了风起云涌时代的新篇章的人,却以“万古逆贼”的身份永留史册。

斗争还是死亡?

抑或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