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刺客(1/2)
即名南山,自是位于城南。
如今寒冬已过,春暖花开,好在山峰高耸如云,其上寒风依旧,仍有白雪未融。
本地人谓之春雪。
山上有一道观,名静心庵。
观主姓谢,人称谢仙姑,至于俗家名字和道号,却极少有人知。
其人文武双全,更是出世道人,声名响亮,多为江湖同道称赞。
道观清幽雅致,风景更是秀美,引得不少文人墨客前来举办雅集。
当然。
学通百家的朱定武夫妇,更是雅集常客。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只要来,定然是聚会上的贵宾,才子佳人作品的点评官。
除非他们自己心里愿意,若不然也无人能够勉强他们施展才艺。
不过夫妻两人大多都会尽兴,联手演绎一段堪比神仙伴侣的琴瑟合奏。
自也引得满堂喝彩。
“王爷,到了。”
慕管事的声音自车轿外响起,自有女婢上前,轻轻掀开卷帘。
两人下了车,郭凡面色淡然,凌若薇虽强作镇定,美眸依旧泛红。
这让身边的丫鬟仆人感到诧异。
再加上刚才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距离毕竟太近,难免能听到些什么。
自王爷、王妃成婚以来,他们夫妻恩爱有加,可是从未发生过争吵。
如今……
几人丫鬟对视了一眼,都垂下头去,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王爷,王妃。”不远处,一老者一少妇携手行来,正是向秀夫妇。
都是熟人,还是江湖儿女,也没有那么多礼节,两人微微拱手,道:
“谢观主已经安排妥当,郡城英杰齐聚一堂,就等两位就坐了。”
“有劳久候。”郭凡客客气气点头,背负双手,径自朝山上行去。
这也让两人一愣。
往常,王爷、王妃可都是彼此相携,从来都不会离开对方的。
凌若薇注意未成,同样满面寒霜,朝两人回了一礼,举步跟上。
“这……”向秀人老成精,察觉到不对,当即朝王府慕管事看去。
管事轻轻摇头,自也不解其中道理。
知道王爷、王妃要来,雅集举办者早找就遣人把山道打扫干净。
行至山腰,就有数人相迎,其中一位面容端庄的女冠正是谢观主。
“见过王爷、王妃。”众人施礼。
“诸位客气了。”郭凡摆手:
“既然人已到齐,就无需耽搁了,先上酒水,我们这就开始吧!”
“是。”谢观主应是,伸手前引:
“王爷、王妃,请!”
“嗯。”
行入道观,转了几转,还未来到目的地,诵诗、弹弦之声已是遥遥传来。
待几人到场,众人自是纷纷施礼。
郭凡立于亭中扫眼全场。
此地来人除了少数几个歪瓜裂枣,大都是俊美男女,或捧卷、或抚琴、或携箫,不一而同。
“不错。”他轻拍双手,淡然开口:
“春雪初融,绿郊山野,有松风丝竹,可烹泉煮茗,能与各位吟诗作对,堪为一乐。”
“诸位,请坐!”
“谢王爷!”
众人答谢,各寻位置坐下。
除了郭凡几人外,亭中虽有位置,却无人入内,而是择山石、朽木乃至积雪处盘坐。
虽处于寒风之中,这些人依旧个个风雅,姿态优美,不落凡俗。
这等雅集,虽然在苏定武的记忆里见识过,亲临现场,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既然是雅集,自然都是雅兴。
焚香、挂画、抚琴、礼茶、吟诗作对……
其间若有好的诗文、曲谱之类的作品,更可借机扬名,流芳万世。
而作为主宾,乃至东道主,朱定武夫妇更是屡屡有出彩的表现。
更因此结识了不少同道。
“各位。”向秀立于亭中,捋须轻笑:
“今日雅集,与往日不同,无需限定诗书经文,各位可尽展所长。”
“想来也都知道,不久之后,有上差特使行经此地,此番我等评定的前三甲之人,可前去献艺。”
“特使自京城而来,见多识广,诸位的文采若是能够入了特使眼,传遍天下怕也正常!”
此音一落,场中不由泛起些许躁动。
毕竟都是年轻人,对于名利的执着难以褪去,更想在这乱世寻一安稳。
这,都需扬名!
只不过有些人看向郭凡的目光,则有些古怪。
毕竟郭凡乃是前朝皇室,受了格外封赏,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想不到,有遭一日他竟然还要为今朝的特使,挑选献艺之人。
向秀环视全场,道:
“谁先来?”
“小人先来,如何?”一个尖嘴猴腮,身罩彩袍的瘦子急忙起身施礼:
“小的祖谦,街头杂耍之人,见过王爷、王妃,见过向老、谢观主。”
“祖谦?”向秀轻轻点头,笑道:
“我听说过你,虽是街头卖艺之人,却无需自甘卑贱,能来此地足可说明你的能耐。”
这种雅集,自然不可能常见,能来的人,无一例外都经过精挑细选。
此子虽然卖相不好,但定然有几分手段。
“谢向老夸赞。”祖谦咧嘴一笑,双手轻轻一翻,掌中已是出现两根棒槌,大袖之中也隐现铜锣。
“小人这手艺,叫十三神隐,可敲、可打、可吹拉弹唱,更有诸多小手段。”他朝着众人团团拱手,身躯如灵猴一翻,各种响声就传来出来。
果真如他所言,锣声、鼓声、二胡、古筝诸多杂音一一显露。
不过场中的高手看的分明。
此人虽身藏各种小玩意,但多用肚腹发音,当是精通腹语之辈。
“各位,请听!”
祖谦双手一抬,当当作响,大袖挥舞,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狰狞夜叉面具。
更有阴风呼啸徘徊、鬼声凄凄哀哀,配合他的动作,活生生一个鬼人。
片刻后,身形一变。
时而如虎豹财狼,咆哮连连,声震四方,时而又化伶人戏子,语调婉转。
明明是一个人,却演绎诸多异响,看似吵闹,却有一定之规。
不多时。
声音渐高,最终鬼啸、狼嚎、戏子哭混为一体,在最高处戛然而止。
“好!”
郭凡轻轻鼓掌:
“好一个腹语术、好一个变脸法,再有那百变奇技,融乐理于其中,堪称精妙!”
“确实。”谢观主也轻轻点头:
“街头杂耍,竟也有如此妙技,殊为难得。”
同时侧首,看向向秀:
“向老,您觉得?”
“可以。”向秀点头:
“听闻特使年纪不大,性喜好动,这祖谦的戏法,兴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以鬼娱人不祥,想来特使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新朝之所以得立,就是因为有地府做的背书。
因而民间对鬼魅一说极为盛行,甚至不少人都开始膜拜鬼神。
“既如此。”郭凡点头,朝亭外的祖谦示意:
“还请入内就座!”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得到几人的认同,才有资格在厅中就座。
当然,入座也未必能得前三甲。
毕竟这里座位足够,三甲却只能选三人,还需另看最后结果。
“谢王爷!”祖谦大喜,兴奋的一翻跟头,踮着脚在郭凡侧首坐下。
这边他刚刚落在,场外又有一人走出,手捧一副画卷踱步行来。
“小人山子期,见过王爷、王妃。”来人单膝跪地,高举手中画卷:
“现有一画山河图奉上,听闻王爷精擅山水画作,还请点评一二。”
“哦!”郭凡眼眉微抬,大手一伸,无形之力就把那画卷卷至身前。
“哗……”
展开画卷,内里的内容却是让他眼眸闪动,眉头更是微微皱起。
他端坐正中,其他人分列两侧,因而也只有坐在旁边的凌若薇能看到画上内容。
打眼只是一扫,神情也随之一暗。
却是此山河非彼山河,而是流传甚广的故国家园图,乃数百年前被囚皇室所绘。
把这幅画送给郭凡看,其意不言自明。
“画工尚可,奈何某些地方太过尖锐,少了几分圆滑,还欠缺几分火候。”郭凡合上画作,随手抛了回去:
“此画勉强能够入眼,不过若想成为本王的座上宾,还需再磨砺一二。”
“是吗?”山子期面无表情的站起:
“子期确实不如王爷圆滑,若不然也不会落得无画可做的地步,怕是永远也撑不了王府座上宾了!”
说着抱拳拱手,闷声道:“今日得王爷点评化作,心愿已了,在下告辞!”
言落,大袖一挥,任由那画作跌落在地,迈开步子朝山下行去。
画卷展开,遇雪相融,但上面画的是什么,却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气氛,不禁一尬。
“咳咳……”谢观主轻咳两声,一挥拂尘,无形劲力已是卷走画卷。
“年轻人,脾气是烈了些,既然不喜此处,由他离开也就是了,无需理会。”
“莫要影响我等的心情。”
“谢观主说的是。”一人举步上前,拱手施礼:
“小人王客,善吹箫,还请诸位点评!”
“好。”向秀当即接口:
“王客,王嗣宗,向某早就耳闻你的名声,今日正要洗耳恭听。”
“不敢,不敢!”王客连连摆手,同时取来玉箫,放在唇前轻轻奏响。
不多时,优美的曲子已是飘入众人双耳,也把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坐!”
“请入座!”
伴随着众人一一演示技艺,厅中慢慢坐了不少。
优者入内就座,就算不够资格,几人也给出点评、勉励,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小女子黔地白真真,见过王爷、王妃,见过向老,见过谢观主。”
伴随着犹如铜铃般悦耳之声响起,一位身着洁白裙衣的妙龄女子行入场中。
此女容颜绝佳,甚至不亚凌若薇,更比谢观主多了份青春靓丽。
先是朝着几人柔柔一礼,随即自背上取下七弦古琴,放在双膝之上。
“白真真?”向秀审视来人,目光落在那古琴之上,双眼当即一缩,急忙道:
“白姑娘,敢问你手中这琴,可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清越古琴?”
“正是清越。”白真真点头,面带羞涩笑意:
“不过向老过誉了,此琴虽好,却也称不上传说中大名鼎鼎如此夸张?”
“是老夫太过激动了。”向秀一笑,道:
“不过在传闻中,此琴与那奔雷琴本为一对,更有传闻此琴现世奔雷出。”
“却不知,姑娘可曾见过那奔雷琴?”
“小女子也曾听说过奔雷仙琴,只可惜从未有缘得见。”白真真摇头:
“而且传闻大多过誉,想来那奔雷琴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
“岂能有传说中的能耐?”
“也不尽然。”向秀轻轻摇头,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叹息不语:
“白姑娘,请吧!”
“清越古琴极其不凡,今日能听此琴音,怕是数日绕梁不绝了!”
一旁,郭凡眼神跳动。
两人谈论的奔雷琴,在引出朱定武的记忆之余,也让他心生波澜。
传闻中,有仙琴奔雷,乃是用千年雷劈木为骨、灵凤之筋为弦而成。
数百年前,岭南一带大旱数年。
一代乐圣善卷持此琴奏天雷九曲,欲引来风雨滋润苍生,竟致天雷劈砍,自生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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