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九十章 山坡羊合(1/2)

“吕端明罢相了!”

王厚拿着邸报对副将游师雄,监军蔡卞言道。

游师雄沉默半响。

吕公著数度反对章越从熙河路出兵凉州的主张,力求避免宋与辽国直接交恶,最后被章越罢相后改判河阳府。

吕公著可是章直的岳父,章相的姻亲。

自当初与章直一起死守鸣沙城后,游师雄是在城破前离开,只有王赡与章直一起留在最后。

游师雄事后也编了很多理由来想向章直和章越解释,但一纸诏令抵至……平调游师雄为他路同官。

游师雄认为自己在鸣沙城坚守至最后一刻之功,不该因最后的犹疑而覆前功,故心底有些怨怼。

之后章楶写信来宽解自己,表示对自己信任如故。游师雄很是感激。

现在章直岳父吕公著也被罢相了,章直也是被闲置至今。他不知章越为何会如此处置,以现在他的级别不能问,也不敢问,只好以丞相此举必有深意来宽解自己。

当初救下章直的彭孙,王赡一路升迁。彭孙以诏安将今官拜泾原路经略副使,而王赡也是一路升迁,现在已是熙河路路钤辖。

游师雄心底不平衡,最不能理解的是,统帅熙河路攻凉州主力的大将,既不是深得军心的章直,也不是天生将才的章楶,甚至不是宦官中知兵第一人的李宪,而是才干及各方面都显得平庸的王厚。

游师雄想到这里,抱着宁可前途不要的想法,写了一封长信给章越质疑此安排。

信中指责朝廷选人选将有问题,要么让章家两位经略相公或是李宪将兵,如果没有人选,请章越本人以宰相之尊亲自到兰州将兵,主持攻伐凉州之战。

游师雄一番长篇大论,最后附上斗胆直谏数字。

游师雄写完这封给章越的书信忐忑不已,他认为自己也曾是章越幕府里出来的有说这个话的权利,他同时也抱好丢官的打算……结果游师雄等来的又是一封诏令。

加游师雄为秦凤路兵马府副总管,作为这一次出兵熙河路的副将。

这是什么?自己的直谏不仅没有被批评,反是升官……而且还是战前升官。

官场上战后升官的意思不用多说,但战前升官则显得非常意味深长,甚至有一些奖惩并用的意思。

这与游师雄当初坚守至最后一刻前离开鸣沙城,有些异曲同工。游师雄现在与被看不起过的王厚共事,不过王厚似对此并不知情,反而是欣然接纳了自己。

王厚名如其人——厚道。

现在吕公著因直谏被罢,自己因直谏反升官,想起章越的手段令游师雄不由心中戚戚。

游师雄对王厚道:“节帅,熙河路八将。如今西路的王赡率第五将;东路苗授率第二将,第七将。”

“本路则为第一将及第三,四,五,六,八将,其中第八将乃新设,不仅兵马不足,也缺乏操练。而本路军中最善战,兵力最雄厚的第一将则为中军不可轻易。如此前锋之事便落在第三将上。”

“某愿率第三将为前锋!”

王厚,蔡卞二人听了略有所思。

将兵法后熙河路最早设三将,第一将正将是景思立,第二将是苗授,第三将是王君万。

景思立战死,王君万被贬,王厚补为第一将,种师道补为第三将。

这是熙河路起家的兵马,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三将,之后章楶为经略使后扩充为五将,攻取湟州后又扩为七将八将。

但前三将是老底子的部队,战斗力最强,兵马也最多。其余各将都是五千至一万上下兵力,唯独前三将是一万人满编。

需知这一万人是完全脱产的正兵,而不是辅兵及地方弓手。

三将兵马放在整个西军中,整个天下里也是王牌序列。

从兰州出的中路军,便有第一将和第三将。

游师雄主动请缨,以副将身份带第三将为前锋,王厚与蔡卞都是欣然答允。

……

炎日高悬,炙烤着庄浪河谷。

宋军骑兵如旋风一般掠过,上千名宋军骑兵追着数千名党项骑兵。

宋军骑兵中汉军已普遍不用马槊了,马槊较贵,而军器监有制式武器下发。

宋军骑兵多使用譬如长柄斧和钝物,番军出身的骑兵善用藏矛。

汉唐皆以骑兵平胡虏。章越虽用浅攻进筑之法,但也注重骑兵培养,只可惜对宋朝而言,缺乏牧马地导致骑兵太贵,后期马政又是败坏。

所以章越初期只好以堡寨为主,骑兵辅之。

但在青唐部完全投靠宋朝后,宋军骑兵终于可以成建制配置。宋军有了大规模骑兵后,反而是宋朝步军不再畏骑如虎。

方才党项骑兵攻宋军步阵失败后,在气势受挫之际,游师雄命骑兵反击。

过去宋军只有二姚一种的骑兵令党项畏惧,但现在熙河军骑兵同样如此。

“副帅,之前破盖朱城已出乎意料,未料到连党项的啰卓监军司,也一战就败下阵来!”熙河第三将高永能如此言道。

高永能在两路伐夏追随种谔左右。在惨败之后,高永能虽未处罚,但兵马尽失。他被李舜举举荐给李宪,在李宪麾下屡立战功,提拔为熙河路兵马都监,第三将主将。

游师雄见此一幕感慨道:“不是党项弱了,而是……高将军治军有方!”

高永能身为七旬老将,历史上他与徐禧一起战死在永乐城城下。

城破之时旁人劝高永能逃出,高永能道:“吾结发从事西羌,未尝一败。我今年已七十岁,受国大恩,无无以报,此永乐城乃吾死所也。”

这个时空高永能乃烈士暮年,壮志不已。

此番攻凉州临行前,老将对子孙道,若平凉州,死亦足矣。

眼下他见到矫健的党项骑兵被宋军所破的一幕。高永能道:“种大帅没于大漠时,某也曾以为此生无望与党项再争高下。但没料到章相主政不过两年,今攻守之势易也。章相真天人也!”

游师雄失笑道:“取凉州后,以章相之能,这党项五年内可灭。”

高永能闻言啧啧有声似不敢置信,但又道:“可是章相三年后便要退了。”

游师雄道:“宰相焉有长久,如此也挡了后人上进的路。老将军,这话不是你我可以言语的。”

“正是。”高永能心道,妄议宰相更替,这不是他们该说得话。

游师雄道:“击败卓啰军监司不难,难得是如何过古浪峡。”

高永能道:“副帅,末将有一策可以驱役附近番部堆城!”

游师雄目光一凛心道,为将者果真没有几个良善之辈。

不过以往党项攻宋也常用这一招。

“老将军尽管去办,便当我不知道此事。”

击败了啰卓军监司后,宋军攻古浪峡隘口,老将高永能驱役了谷里党项番部上万人强攻隘口。

在宋军强弓硬弩的压阵下,被驱役党项的番部百姓只好赤手空拳地冲击隘口。

隘口里有不少本地番部的兵卒,眼见自己族人被宋军逼迫攻打隘口,当下不顾统军大将的严令争相弃械而走。

宋军前锋在游师雄和高永能指挥下,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堪称天险的古浪峡隘口,之后又破数城,北上攻打凉州最后一道入口济桑。

而从湟水而下和从兰州出发的宋军水师,利用黄河和庄浪河水运不断将粮草运抵至河谷深处。

……

近十万名从熙河路征发来民役,从沿河停靠的粮船上扛起粮袋装入鸡公车或骡车,驴车中。

杨大头也是其中一员。

他当年是秦州一名百姓,那时候熙河路正开边,他听说熙河路募民安置还给安家费。

他拿着安家费买了一双鞋后其余都给家中,便孤身一人到了熙河路。一开始朝廷答允他的是,给吃给喝给穿地垦荒,两年期满后再授田十亩或拿钱走人。

杨大头两年后拿了十亩授田便在熙河路长住下来,陆陆续续几年内,他在熙州不断购置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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