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君臣相对萧瑟瑟(1/1)
堀利煕的丧礼还在举办之中,这年头在家停灵二三十天实属平常,天下士民也不希望堀利煕就这么快被草草下葬。加上幕府迟迟拿不出一个决议来,就更难下葬了。
今儿德川家定再度下令召集御前会议,既然加增俸禄,风光大奠,废止虾夷开拓令等处置防范无法服众,幕府必须接着想办法,让士民百姓的物议平息下去。
德川家定的想法是加官进爵!
之前已经为堀家加增了两千石的知行,但是没有人觉得这样就够了。道理也很简单啊,堀利煕本身就是任职忠勤,划界有功,安定虾夷的能臣,不切腹死谏,回到江户正常履职,也是要加增知行的。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加个五百石或者一千石就差不多了。这回是加了两千石,稍微有些多,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所以或许是德川家定自己想到了,或许是有人提醒了德川家定,他觉得再给堀利煕之子,现任堀家的家主堀利孟一个美职,可以令众人平息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忠右卫门心中只是暗叹。就没有抓住问题的中心,整个事件的中心就是井伊直弼,你得处置井伊直弼才有可能让天下士民心服口服。只要不处置井伊直弼,那干啥都基本等于白搭。
或者你直接加封堀利孟为二十万石国主格大大名,那估计也有可能令天下士民平息,可这可能吗?
急匆匆的离开堀家,忠右卫门立刻上马。松平齐宣和久世广周也是,先把摊子交给阿部正外瞧着,几人快马登城。
西洋馆内,德川家定的状态更加疲弱了,只是强打着精神,坐在沙发凳上。显然最近这些天,为了堀利煕和井伊直弼这么一件事烦心不已。
“不必再行虚礼了,都坐下吧。”德川家定语音中同样带着些病弱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井伊直弼眉头紧皱,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意见,但是他得在乎德川家定。他的政权是建立在德川家定无条件的信任上的,德川家定要是有事,他再强硬也没有用了。
是以井伊直弼连忙起身,到德川家定身边,仔细观瞧德川家定的情况。好在德川家定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天气日渐炎热起来,有些不适罢了。至于体弱,那这三十多年来天天体弱的,就没有一天强健的。
“余尚好……”德川家定摆了摆手,示意你们赶紧说话,我没啥大事,今天还咽不了气。
“诸位,上様的意思是以堀氏五千石之格越迁,以安众心。”大冈忠恕服侍德川家定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他代为传言的。
现在德川家定的想法是堀利孟以五千石旗本的身份,去担任他这个身份担任不了的更高级的官职,用以显示将军对他们堀家的恩德。这个很好理解的吧,要是现在就任命堀利孟为勘定奉行,也就是执掌财政部,那就算是大大的美差。
或者任命堀利孟为骏府城代,受命管理骏府城,也是美差之一。因为骏河有金山呀,而且还是德川家康养老的地方,政治意义不凡。
“以臣弟之意,先为其表奏下野守或伊贺守为佳。”忠右卫门主动开口。
既然咱们已经劝过了井伊直弼,知道他不愿意退,那么就尽量通过加恩堀家的方式,来缓和眼前的这场矛盾吧。或许真的能够通过拖延,把事情给拖没了呢。
“臣等附议。”这一条十分恰当,大伙儿没有一个人的觉得不好。
幕府为武家表奏官职,乃是正道。堀利孟刚刚才继承堀家家督,尚未有官职,为他表奏一个下国守,也方便将来继续升迁。
江户时代,虽然儒教的一些东西进入了统治体系,但是尚且还没有演化出什么父亲去世,需要守孝三年的规矩。正常父亲去世了,好好把人发送就行。所以儿子很快就能出来任官做事,没有太多的限制。
“至于差遣嘛……”忠右卫门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美官适合堀利孟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
你要说在后世,十六七岁的小年轻,还在学校里面读高中或者职高呢,你让他去当全国财政的二把手,简直就是个笑话。可现在不仅要当二把手,而且有可能比这还要更高一等。
“不若就虾夷开拓使吧。”井伊直弼缓缓开口道。
左右一听,倒也不算出奇。这年头也讲究一点什么忠臣之家必出孝子,孝子之后必出忠臣的事。既然堀利煕在箱馆奉行任上办得非常的好,那么想来堀利孟肯定也能办得非常好。家学渊源嘛,就这么一个道理。
虾夷开拓令是废止了,但是虾夷还是要继续开发的,把箱馆奉行升格为虾夷开拓使,也算是合理的操作。
“是否会因远调,而生他议?”松平齐宣就事论事,他觉得虾夷实在是太远了,并不太合适。
“或者横滨城代。”忠右卫门突然想到要允给助六的横滨城代。
横滨城代不仅职位重要,而且是众所周知的美职,有的是好处。加上身处通商港口,需要时常办理外交,得一个家学渊源,办过外交的人才能出任。既然堀利煕和箱馆的美国领事交涉的挺开心,堀利孟应该也可以吧。
实在不是,就忠右卫门坐火车赶去帮帮场子嘛。反正赶过去也就一小时,方便的很。
“横滨城代吗?”德川家定若有所思的,并不能立刻决定。
“也好!”井伊直弼到是答应的很快。
于他想来,只要能够安置了堀利孟,那就行了。横滨城代原本是一万石以上的诸侯大名才有资格担任的官职,现在允给堀利孟,很是提拔咯。
“便如此行事吧……”德川家定点了点头,望向井伊直弼,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臣有负上様重托。”井伊直弼见德川家定望向自己,立刻起身,上前向德川家定告罪。
君臣二人,此情此景,竟有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