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深夜(2/4)
郭从龙诈败溃散,试图诱使元军出山的这一举动,虽然其实与文华国早先就商定好的,然而平心而论,也委实是一步险棋。
天寒地冻、且又黑灯瞎火的,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真如关保所愿,由假溃败变成真溃败了。这是一个度的把握,又要装的像,又要不能乱,也是对郭从龙掌控全军节奏、以及掌握战场节奏能力的一个考验。
他把掌旗官叫过来,问道:“各营旗帜如何?”
“回将军,小人与各营的旗官,从开始诈败到现在,一直都保持有联系。将军的军令:要做到散而不乱;可以丢弃不必要的辎重,甚至假军旗,但上下级的渠道必须要保持畅通。这一点,各营都做到了。”
郭从龙问话的所在,在一条溪水的边儿上。
黑而冷的夜色笼罩四野。溪水上本结的有冰,早被骑兵的坐骑踏破,水声潺潺,顺着望去,蜿蜒直到很远的地方。沿岸长的有蒹葭,在风中轻轻摇动,火把一映,白茫茫的一片。枯萎的芦苇、水中的泥土、以及种种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嗅入鼻中,令人不觉精神一振。
除了马蹄奔腾的喧哗声,时不时还会有野鸭、宿鸟等等“扑棱棱”地惊飞掠走。一支又一支的火把,从郭从龙等人的身边一闪而过,红腾腾的火光照亮了马上骑士的面容,多的为兴奋神色。有很多认识郭从龙的军官、士卒,跑过去,还不忘扭回头嚷上两嗓子,或者喊:“将军!鞑子快追上来了。”或者叫:“前边文帅怎样了?咱什么时候开始回头反击?”
不多时,前头有两三探马奔驰而到。
他们来不及下马,甚至连减缓马都顾不上,直奔到水边,方才用力拽住缰绳,绕着郭从龙诸人来回驰骋,践踏起溪水、泥土,踩平了一大片的芦苇,“哗啦啦”的响。便在马上,匆匆行个军礼,叫道:“将军!我部前锋已与文平章碰头。文平章令我部按原计划行事!立即展开部署。”
郭从龙喜上眉梢。他跟在邓舍身边,颇是学会了城府深沉,但此战委实事关重大,眼见最难的一部分终于完成,心中的喜悦实在按捺不住。他哈哈大笑,转顾左右,下达命令:“柳三!”
柳三郎,上回往去益都城中送信,邓舍留他住了一天,权做休息。次日,即又返回了文登。这一次郭从龙做文华国的前锋先行,柳三也随军在侧。他应命而出,道:“末将在!”
郭从龙注视了他一眼,说道:“即引你本部,并拨与你两百人,继续往东边奔逃。每个十人队,多打出两倍的火把!再把队列的间距散开一点。务必要瞒住关保,教他以为我军仍然在向文平章所在的位置溃败。不要求你杀敌,把关保引过去,就算你的大功一件!”
“得令!”
“命其它诸营集合,熄灭火把,随本将沿此小溪,先转向北行,然后兜转至鞑子的后翼,从后边抄关保一把!”
文华国与郭从龙的定策:诱元军出山后,不管出山的元军有多少,由文华国在前阻击,郭从龙则充分挥骑兵的机动性,悄然无息地抄道兜转,回去长白山外,给出山之元军来一个反包围。
一旦反包围形成,关保、貊高部就有两个选择,要么弃置出山的元军不顾,任海东军队将其吃掉。要么,山中的元军也只好全线出击,来拼力救援被反包围的部队。如果是前者,对海东来说,吃掉一点是一点。如果是后者,就把山中的闯伏战,转变成了荒原上的对决野战。总之,不管元军会选择哪一种对应之策,都会大大减轻海东援军的压力。
集合部队,不能吹角敲鼓,免得惊动后头的元军。数里远近的原野上,一队队的传令兵四散奔走,很快就把郭从龙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早先就已经被指定,要跟随郭从龙抄袭元军后阵的六七个百人队,一边熄灭火把,一边有条不紊地往营旗靠拢。百人靠拢完毕,然后再过来到将旗处集合。在他们靠拢、集合的同一时间,归柳三指挥的两三百人,也一边不断地扩大彼此之间距,一边打起新的火把。从数里外的关保部看去,只远远地见到前方火把忽明忽暗,根本瞧不出半点内在的蹊跷。
海东骑兵七百人无声无息地汇聚一处,郭从龙把百户们召集起来,简单地做了战前动员。
他只说了几句:“益都战事至今,转折在望。要想益都胜,必先济南胜。要想济南胜,则必先突破长白山鞑子的伏击。想要突破长白山鞑子的伏击,则必先抄袭关保的后阵成功。要想抄袭关保的后阵成功,重任在你我之肩。诸位,此战胜,本将为你们请功!”
郭从龙不愧邓舍的私塾子弟,邓舍鼓舞军心的本领,他学了有四五成。几句话下来,巧妙地把整个战局获胜的关键放在了这几个百户的身上。人马虽然不多,七百人,却关系到十几万敌我两军的胜负,人人热血沸腾。重点在最后的十个字:“此战后,本将为你们请功”。
站在此益都战事的关键之转折点上,若获胜,功劳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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