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跟踪 (补完)(2/2)

“看样子,确实是去楚丘的。”

“是啊,你们注意到没,不但这几个营头咱们都不太熟悉,算不上海东的精锐;而且他们还都是轻装,没有带太多的辎重、粮草,的确也不像是走远路。应该是去楚丘无疑。”

“不过,却为何没有事先给咱们说一声呢?”

领头的副千户狐疑不决,转过脸,又去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燕军,做出了决定,与其它几人说道:“这样吧。俺先回营去,将此事回禀将军。你们分出两个人来,远远吊在燕军后头,跟上一截,看他们到底去哪儿。”

这次渡河北上的吴军都是精锐,但凡将校、士卒可以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遇到疑问,不需上官的命令,他们肯定也是会主动查个清楚的。

当下计议已定,这副千户自归营回禀,分出的两个人跟在燕军的后边向南行去。

单州到楚丘之间,有一条官道,很宽阔。

虽然近年来因为战乱的关系,蒙元的地方府衙早已灰飞湮灭,而前后历经的几个义军政权也很少有想起来去保养道路的,不免多有损坏,但是毕竟有以前的底子在,整体的路面设施都还算完整。

大约午时前后,有一支部队从这条官道上走过。

前头是骑兵,后边是步卒。也不知有多少人,但从队伍的长度来看,至少三四千上下,络绎不绝,连绵出好几里地。马蹄、人脚、辎重车,踩踏碾压出滚滚尘烟。已不复前几日的阴雨天气,此时艳阳高照。

炽烈的阳光晒下来,不论人、马,都是汗流浃背。

这一支部队正是杨万虎、胡忠所率之出征徐州的军马。

沿途行来,只见道路两边的村庄里人烟稀少,因为战乱的缘故,村子周围的田地里杂草横生。即使间或有种植下麦子的,也因为近月来济宁路战事不断的原因,基本没有得到收割。烈日下,沉甸甸的麦穗与杂草随风摇曳,映衬着一望无际、稀少人烟的背景,不禁给人一种凄凉的印象。

但既生在乱世,且随着邓舍南征北战,对这种“凄凉”,士兵们早已就司空见惯,丝毫没有诧异、吃惊的表现。说实话,山东还算好的,想当年在辽东的时候,辽东本就气候恶劣,更且再加上战火连连,夏天倒也罢了,一入冬,随便出去走走,几乎到处都能见着一片一片的饿殍倒在雪地之上。

而现如今,只是地里的粮食没人收割,村子里的人少了点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按照海东军法,长途行军之时,尤其快奔袭之际,是不允许士卒们在行军中乱说话的。

刚出单州外的军营时,倒还唱了一波的军歌。随着日头的升高、气温的渐热,不停歇连走了数十里地的兵士们即便再训练有素,也不免感到疲累,一个个身上的衣、甲都被汗水浸透了,尘土满面,口干舌燥,军歌自然是不唱了,所以这会儿都保持着沉默。

前边的紧跟着营旗,后边的紧跟着前边,对路两边的凄凉景象熟视无睹似的,默不做声,只管闷头赶路。

胡忠带着骑兵走在前边,步卒大约落在两里地后。

杨万虎与士卒们同甘共苦,不肯骑马,拿着他的大斧,走在大队的中间,不时有前队或者后队的军官驱马疾驰过来,向他报告行军的情况。

长途行军,最怕的就是士卒掉队。本来一千人,走着走着剩八百了,建制都不能完全,如果见着敌人还怎么战斗?

所以,又按照海东军法,只要不是隐秘的军事行动,但凡长途行军,除探马、斥候外,在前队必设一个引路官,走到哪儿,把标记竖立哪儿,以方便掉队的士卒赶上;同时,在后队也必设一个收容官,负责殿后,跟在最后头,有掉队的士卒都由他们安排。

尽管从单州到楚丘只有几十里,算不上“长途”,但是这种种的规定制度,杨万虎还是一丝不苟地照章执行了。好在他的部下的确素质过硬,行军至此,还没有一个掉队的。

一道道的军报从前队送来:“报!将军。我部前队已至小淮山,距楚丘不到十里地了。”

“报!将军。胡将军才送来军报,骑兵的先锋已经将到楚丘,距离不足三里。”

“报!将军。胡将军的先锋已见着了高延世高将军的使者。傅友德傅将军的使者也快到楚丘了。”

如果说从前队送来的军报都是和此番参与奔袭徐州之战的各个营头有关,那么从后队送来的军报却截然不同。

“报!将军。吴军的那两个探马还在后边盯梢,和我部相距大约七八里地。”

杨万虎啐了一口,向后头瞅了瞅,说道:“还真被大人与潘先生猜对了,这吴军肯定心中有鬼。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我军!……,现离楚丘还有多远?”

“不到十里。”

“传令下去,我部就地休整。”杨万虎看了看天色,说道,“也已经中午了,埋锅造饭!并派人去前头告诉胡忠,就说俺先替他拖住吴军的探子,叫他快点与高延世、傅友德会师。一个时辰后,便绕过楚丘,赶去徐州!”

“诺!”

军令一下,自有人快马去给胡忠送信。

边儿上有一将校说道:“将军,先请胡将军与高、傅两位将军会合,固然是好。但是,现在青天白日的,我军过楚乡而不入,叫那两个吴军的探马看到,肯定会能猜出其中必有玄虚。若是被他们回去报给常遇春,怕是对我军的行动会有不利。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干脆,……。”这将校伸手在脖子上拉了一道,说道,“把他们咔嚓了算了!”这将校的胆子着实是大,居然想要把友军的哨探给杀了,却不是别人,正是杨万虎的族侄杨四。

杨万虎翻起怪眼,笑骂斥道:“你小子当真狗胆包天!这你也能想得出来?大人给的军令,只叫敷衍吴军的哨探,可没叫咱们动手杀人!万一惹出个好歹,闹出个纠纷,你来负责?”

海东自成军以来,从辽东打到高丽,又从高丽打到山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尽管在几天前的单州战场上,常遇春等吴军将士表现得十分勇悍,但杨四等将校又哪一个不是桀骜之辈?正如杨万虎所说:“胆大包天”,还真是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故此,杨四才敢提出这个提议。

听了杨万虎的笑骂,当下,他挠了挠头,陪笑说道:“将军知道俺的脾气,最烦偷鸡摸狗的蟊贼。几十里地任他们跟来,却还不知足,着实可恼。”既然知道杨万虎无意杀人,不禁问道,“可是将军,若不杀了他们,我军去徐州的消息早晚会传到常遇春的耳中啊!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杨万虎冷笑地说道:“单州距离楚丘数十里,来回百余里,即便那两个探马知道了咱们未入楚丘,待到他们把消息送去单州吴营时,怕也已是入夜时分。而再等到老常做出反应,最快也得到明天上午了。有了这一天半的缓冲,我军还不早就过了黄河?更别说,赵大人在单州那边也不会闲着,绝不会任其轻易出军的、所以,打徐州,完全不必担忧。”

杨四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赞道:“将军真神机妙算。”

“哈哈!这全是大人与老潘的计谋,关俺何事?况且了,咱海东上下又谁人不知,俺老杨向来是只管冲锋陷阵,从不理勾心斗角。……,小四,你可要牢记了,俺们毕竟是武将,管好打仗的事儿就行,别的切切不可参合!”

杨万虎虽然憨直,却不是没有心眼。“俺们毕竟是武将,管好打仗的事儿就行,别的切切不可参合”!就这么一句话,端得可比至理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