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全陕赤如血(3/3)

且不说朱由检在扫除了这些官员胥吏后,需要花多少时间来重建官员、书吏的新体制,单单这次燕山官员包庇贪官,一同贪腐的情况来说,朱由检如何保证燕山学府的学子不会迅速堕落腐败呢?

想到这里、朱由检与孙传庭对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老鼠年年抓,年年抓不完……贪官年年杀,年年杀不尽。”

“官员胥吏同舟共济,风浪一起,不管是谁先落水、谁后落水,到头来谁都不能幸免。”

“你身上穿的禽,孤身上穿的兽……”

“在百姓看来,你我又何尝不是衣冠禽兽?”

“官官相护是古往今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管是刘家的汉朝,李家的唐朝,还是赵家的宋朝……”

“不管他们疆域是大是小,几千里疆域或几万里疆域,都不存在那所谓的一尺净土。”

“官场之上的事情盘根交错,正如这次陕西民变,许多官员背后都牵扯到了京城,牵扯到了皇宫,牵扯到了司礼监、内阁、皇兄身上。”

“有的事情发生之后,不是孤想追查就能追查的。”

“该争的他要争,而该忍的也要忍……”

“难道就任由那些贪官草菅人命吗?!”孙传庭心里憋屈难受,而朱由检却表情平淡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顾秉谦他们,顾秉谦他们瞬间收回眼神,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而朱由检继续正视眼前被灾民吃的只剩树桩的榆木,堂堂皇皇的开口道:

“何谓任由?”

“那官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发配的发配,这已经是朝廷和孤能做的最大公平。”

“贪官防不住,也止不住,今日杀了明日有,明日杀了后日有,络绎不绝……”

“你难道以为你下面的人没参与下面的事情吗?”朱由检反问孙传庭一句,让孙传庭为之语塞。

可对于这样的语塞,朱由检没有嘲讽孙传庭,而是苦口婆心道:

“自然有,不仅你有,便是孤也有。”

“别以为身处上位,四下之人便对你忠心耿耿,清正廉明。”

“须知权势距离你越近之人,反而也是受权利荼毒之人,坚守不住本心,便变为你口中的贪官污吏了。”

“今日杀了阉党,明日又起一个浙党,明日杀了一个浙党,后日又起一个东林。”

“官官相护的局势下,贪官是杀不绝,斩不尽的,而燕山官员也不可能人人如你孙传庭、如那杨文孺一样自命不凡,自命清高。”

“尚需知道贪恋权势钱财之人,要比贪名之人更好用。”

“贪腐之人用了岂不是害国害民?”孙传庭胸中憋着一股气,但他也知道朱由检说的很对。

“你看看那满朝文武,又有哪个不曾贪腐?”朱由检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道:

“他在那位上,尚且能办些事情,哪怕有些贪腐,至少底下的百姓还能活。”

“这样的人是贪腐?非也,这样的人反倒是忠臣。”

“所谓奸佞,是拿了俸禄不办事,反过头来还盘剥百姓之人。”

“照殿下所说,那阉党之中岂不是个个是忠臣,没有奸臣了?”孙传庭对朱由检的说法并不赞同,而朱由检却摇头道:

“个个是忠臣,却也个个是佞臣……”

“是忠是奸,只在一人的一念之间。”

“能用则忠臣,不能用则奸佞……”

说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孙传庭,却见他默默不语的模样。

朱由检本想转身离开,可孙传庭却开口道:

“下官依旧觉得,此术乃驭世之道,而非经世之道。”

“下官自幼年开始变觉得我朝重驭世之道,而轻经世之道,因此才决定学经世之道,只为学成之后上报国恩,下报百姓。”

“殿下之言确实字字珠玑,可我孙伯雅学的便是经世之道。”

“倘若学不能以致用,那我所学又有何用?”

“况且圣人云,自古皆有死、人无信而不立,业无信而不兴,人不诚而无交,心不诚而无品……”

“殿下话中教导,下官铭记于心,可下官即食君禄,便为人臣,身为百姓父母官,便要做出对得起这身官袍的事情。”

孙传庭言之凿凿,朱由检也知道面对他这种人,自己是很难说动的,因此只能叹气一口道:

“做个忠臣很容易,可要把朝廷的事情办好,还能保全自身却很难。”

“孤只怕你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最后身陷囹圄……”

朱由检似乎在说历史上孙传庭的结局,可面对他的话,并不了解的孙传庭却乐观的作揖道:

“若是真的身陷囹圄,殿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这话说的……”朱由检表情一滞,随即苦笑了起来。

只是他这边刚刚苦笑,正在围观二人对话的顾秉谦却瞥了一眼天空。

他本来只是随意瞥一眼,却不想这一撇便直接愣住。

“快看!天色变了!”

“变红了!”

“真变红了!”

四周络绎不绝的声音响起,在他们的提醒下,朱由检和孙传庭也纷纷抬头。

这一抬头,二人当即瞳孔紧缩。

仰望天穹,整个天穹所入眼之景色尽数血红,好似滔滔血海下一秒便要横压而下……

《汉南续郡志》:“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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