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鱼之得水也(十四)(2/3)

从某些方面来看,刘让和刘昱有相像之处,可就这一句话,就区别开了他与刘昱的不同。尽管也好面子,但不争功,能做到实事求是,相较刘昱的“眼高手低,气冲霄汉”,刘让质朴多了。

张曼亦道:“今夜此战,我等不过摇旗呐喊,断然不敢称是与曹君、高君‘合力’打赢的此战。缴获与俘虏,我与子君丁点、半个也不能要。”见曹幹仍要相劝,他抚摸长须,笑道,“曹君,这些俘虏都是海贼,穷凶极恶之徒,莫说我与子君无功,不能要,便算是我俩有些功劳,说实话,我俩亦不敢要啊。这些凶恶之徒,只有君与高君才能镇得住!”

后边这一句话,倒是实情。

曹幹遂抚短髭一笑,不再推让,说道:“好吧,俘虏就不与张公、刘君分了,但这缴获,还是得分。……张公,你别急,听我说。海贼至前,刘君在堂上已与刘、张诸君说了,等打完海贼,缴获,大家分。治军之道,首在於信,说出去的话,一定要实现,才能服众。刘君话已说出,这缴获就得按刘君说的来办!张公、刘君,我代你俩做主了,凡今夜缴获所得,大家均分!”

张曼赞叹说道:“如足下者,真可谓深通兵道矣!”

——初见曹幹,在乡口,定用曹幹携带的金饼做诱贼之计时,张曼就已称赞过曹幹一次“可谓深通兵道矣”,这时又称赞他了一遍,且是原话未变,只不过在前头加了个“真”字。不加细辨的话,也许会认为他这两句话是一个意思,无非是重复了一遍。听入曹幹耳中,曹幹却是听出了这中间的差别,只加了个“真”字,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上次的那一句称赞,更多的是对一个不太相熟的人客套,这一回的称赞,一个“真”字加上,是张曼的真实想法了。

上一回在乡口称赞曹幹,仅是因为曹幹用石头假装金子,张曼赞他“虚虚实实,兵家之道”,话说得好听,高抬而已。这一次大大不然,曹幹所言之“治军之道,首在於信”,此话一点不错,“信”之一字,诚然是带兵治军的根本,能够明白到这一点,的确是已可称“通兵道”,愈加难得的是,曹幹不仅明白到了这一点,而且坚持做到这一点,这就尤为难能殊贵了!

曹幹笑道:“张公道术通神,能窥天机,才是真的‘大道’,兵道再深,人间小道罢了!”

张曼摸着胡须,咳嗽了声,说道:“曹君,你和高君的部曲主力在里外埋伏了半夜,又进里杀贼,想来必是劳累辛苦,预先进里埋伏的你和高君帐下的精锐,今夜更是功高,我与子君刚才商量好了,里中地方狭窄,没个甚么开阔的地界,不好招待他们,便请他们先去里外的野地上,暂相委屈,稍等些许,将子君家的牛宰了,请他们吃牛肉、喝牛汤,行不行?”

“将牛宰了?”曹幹问道。

张曼笑道:“曹君既深通兵道,焉不知凡大捷过后,棰牛飨士,此自古之事也?今夜杀贼,虽是只歼了这一伙海贼,消息传出,料另外那几伙海贼定然丧胆,也肯定是不敢再来鄙乡害民,多的不好说,三年两年足可保鄙乡士民不再受贼之害。此再造之恩,非宰牛不足以报!”

牛是何物?农业社会中,牛是最宝贵的生产资料。《礼记》中便载言,“诸侯无故不杀牛”。汉承秦法,明文规定,“杀伤马牛,与盗同法”,即所谓之“王法禁杀牛,犯禁杀之者诛”,严重者处死。就不说杀牛是律法所禁,刘让往后的日子不过了?为了感谢曹幹等,牛都要宰?

曹幹心念转动,却不推辞,笑道:“实不相瞒,张公,月前攻业亭时,吃过一次牛肉,是真的美味啊!等会儿牛宰了后,牛肉我可得多吃两块,煎饼泡进牛汤,美美地喝上几碗!”

两个年轻人顺着里中的主干道,从闾门那厢过来,到了张曼边上,下揖行礼。一人说道:“张师,贼尸埋好了。贼中伤者能治的,也都赐了符水喝下了。俘虏怎么处置?”

这两个年轻人是张曼的弟子。

说话的这人三十出头年纪,个头不高,六尺余长,肤色白皙,很少见的没有蓄须,下巴上光秃秃的,只唇上有两撇短胡子。时人以须发浓密为美,少见有不蓄须者,见惯了成年男子蓄须,乍见着这么个不蓄须的,曹幹多瞅了两眼。这人名叫孟勃,感觉到了曹幹的视线,他没有抬头,顺势侧过身子,冲着曹幹、高况也行了一揖,说道:“小人孟勃,拜见两位将军。”

这些天,曹幹除了去过草市一趟,别的时候都在刘让家里,张曼的弟子们,他大多听张曼、刘让说起过,但都没见过。张曼、刘让提到的最多的就是“孟勃”的名字,可以料知,此人是张曼最心爱的弟子。曹幹从来不拿大,回了半礼,笑道:“久闻足下大名,常听张公讲起。”

“贱名竟污清听,小人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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