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此正取胜之时(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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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县城上。

梁玄、程笃等站在南面城楼的二层,眺望远近。

却可望见,不远的县郊、远处的四乡,多处升腾着火势,冒着滚滚的黑烟,岂止近郊,哪怕是远在十余里外的乡里,其内传出的乡民哭喊、求饶之声,身在城头,亦是遥遥可闻。

近处,城南那座贼兵简陋的营中,现已是空无一人。

城南、城东,还有城西那两股攻城最为凶悍的贼兵,刚刚在半天前,皆已撤退。

於下城墙外、壕沟外,不复再有贼兵攻城之际,不断狂喊大呼的“灌进去”、“灌进去”等等嚷叫,悄寂无声,只留下了斑斑的血迹、断折的箭矢,以及贼兵围城数日留下的各类垃圾。

而代以“灌进去”之狂呼的,即是现在远近乡里,那乡民们传出的哭喊、求饶。

贼兵撤围之后,没有立即撤走,而是分散去了四乡,转掠百姓。

梁玄、程笃两人是外地人,耳闻百姓遥遥的哭喊、求饶,目睹各处火势、黑烟,虽是亦觉愤怒,然较以愤怒、痛恨的程度,肯定不如身为本地人的那些县吏们。

大部分县吏的家都在县外乡中,尽管在贼兵围城前,这些家在县外乡中的县吏,多已把他们的父母妻儿接到了县城里,毕竟乡里还有他们的宗族、亲朋。

终有几个县吏忍耐不住,上前进言,与梁玄、程笃说道:“县君、尉君,贼攻城不下,转掠四乡。四乡百姓,俱我县生民!下吏等愚见,不可坐视不救!敢请县君、尉君发兵出城救之!”

梁玄叹了口气,说道:“四乡百姓皆我治下生民,今为贼残掠,我怎不垂悯?我之愤恨与诸君相同!奈何贼众势大,我县县兵前又中了贼之奸计,精锐尽损於南梁水北岸,魏元、魏康等如今不知生死。城中现仅有之守军,守城已是很勉强了,这三天的苦战,你们都是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够轻易出城?若轻易出城,只恐贼未能击灭,反倒是县城亦难保矣!是四乡之民已遭贼害,县中数干百姓、妇孺,复将受贼所害!君等所请,固然不错,实难为也。”

这几个县吏流下泪水,拜倒在地,固请梁玄不已。

梁玄无法,只好顾问程笃,说道:“程公,你以为可遣兵出城不可?”

他本意是想得到程笃的支持,却不意程笃说出了句吓他一跳的话。

程笃摸着胡须,沉吟了会儿,说道:“也不是不可。”

梁玄大吃一惊,说道:“程公?也不是不可?”

程笃说道:“梁公,贼兵连攻我城三日,攻势甚凶,足见其轻视我城之心。既已轻视我等,其今又分散四乡,以我之见,这还真是个咱们可以出兵急击的机会!此正取胜之时!”

“程公,贼纵轻视我城,其众多达三四干数,县内守卒共才干人上下,泰半且是临时征募的丁壮、县中各大姓家的宗兵,以此守城尚还吃力之寡兵,何敢贸然出城,往去击数干之众贼?”

程笃说道:“贼不仅仅是轻视我城,我料贼众,现必还人心惶惶!”

“必还人心惶惶?程公此话何意?”

程笃说道:“贼攻势正凶,忽然而撤,是为何也?若我料之不错,必是驺援将至,及袭扰鲁县之贼部被府君大败的这两个消息,贼已知之,故而彼辈才会仓促撤围。他们上午撤时,我仔细地观察了,前后无序,也就攻西城最为凶悍的那支贼兵,队形尚算严整,其余大多队形纷乱,由此足可见之,贼众现肯定是被驺援将至、袭扰鲁县之其部贼被府君大败这两个消息震动!梁公,贼震乱而撤,我等守城成功,守卒却正士气高昂之际,兼以四乡百姓,皆守卒之父老、亲朋也,仗此出城,急往击之,纵不能一举将贼尽歼,取得一场大胜,何难之有?”

“程公!贼众三四干之多,我守卒才干人,纵全军出击,亦不敌贼兵之众,况你我还不能全军出击,难道城就不守了么?一个守卒都不留了么?亦即,如果击贼,你我实际上能够派出的兵马,连干人都不到,往多里说,派出八成,也无非就是七八百人,怎能敌贼?怎能歼贼?”

程笃说道:“梁公,如我适才所言,贼数虽众,彼等现是分散於四乡。你看那处……”

梁玄顺着程笃手指的方向,望向城南远处。

那里是蕃县的南乡,隐约可见,蚂蚁大小的贼兵正在南乡的各里出没,抢掠财货、放火烧里。

程笃说道:“看见那点黄了么?梁公。”

“什么黄?”梁玄年龄不小了,五十来岁了,称不上老眼昏花,然眼神亦不如程笃好了。

程笃说道:“那点黄,当即是姓刘的那个贼渠率的将旗!贼渠率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那里。梁公,如果咱遣一支兵马,急扑往袭,……姓刘的贼渠率轻视我等,必不会想到你我居然会敢遣兵出袭,那么你我只要能趁其不备,一击得手,将姓刘的贼渠率斩杀、擒获,彼等贼辈不知忠义、因利而聚罢了,一见其渠率被咱擒、杀,必鸟兽散矣。你我再追亡逐北,不亦可乎?”

梁玄张口结舌,半晌说道:“程公,公有雄胆,我自惭不如。却公之此策,我以为万万不可!”

“梁公,你可留在城中坐守,我亲领兵往袭,何如?我不需太多兵马,只要剩下的县兵百余人,再从丁壮、各大姓家的宗兵里边选二百敢战勇士,三百余兵足矣。我若进击得利,公可遣余下兵再出,追击贼众;我若进击不利,公尚有六百余兵,贼便转而复攻,亦足公守城矣。”

梁玄拉住了程笃的手,说道:“程公!不论是你出城,还是我出城,都不可、不可!”他和程笃的关系,不像谢龟与蕃县姓李的县尉的关系,他俩人的关系处得不错,他说道,“程公,你之此策好是好,太险了!贼兵现已撤围,我县已得安全,此行险之策又何必再用?”

“贼虽撤围,薛县落於贼手,薛县与我县一水之隔而已,贼早晚必还会再来攻犯我县!”

梁玄说道:“程公若是忧心贼兵会再来犯境,则候贼撤回薛县后,你我招兵买马、筹粮备战,不就是了么?而且前所以府君迟未遣兵援我县者,是因鲁县境亦有贼众之故,今那部贼众已被击溃,薛县此部贼若再敢来犯我境,府君就一定会有援兵派来了,加上驺县之援,你我备战已足,外有救兵,贼即便再敢来犯,何忧之有?……程公,你知我不识兵事,贼今近在咫尺,蕃县数万生民、县中数干百姓,所依赖者,实非我,公也!公不可有失,万万不可有失!”

程笃知道梁玄说的是实情,梁玄确实是不通兵事,万一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这蕃县城,只靠梁玄一人的话,还真是难以守住。他为难无奈,最终只好熄了出击取胜之念,从了梁玄之意。

远眺近观,看着贼兵散於各乡,猖獗地抢掠百姓,梁玄、程笃、县吏们无不愤慨、恼恨!

如论知兵的话,蕃县以程笃最为知兵,然若论武勇的话,蕃县最武勇的人是魏元。

魏元在蕃县的吏职是兵曹掾,系为梁玄的属吏,但程笃与他也很熟,颇为看重他。

城楼上远近眺观贼之猖狂,愤恨之余,“国难思良将”,程笃不觉想起了魏元。

却不知魏元到底是生是死,现下是什么个情况?

……

魏元自是没死,他和魏康、苑会、苟良等县兵中的军吏,并被俘的数百县兵,已在刘昱部攻城期间,被转押到了薛县。几百个俘虏,都是受到较为长期操练的县卒,魏元、魏康兄弟之勇,刘昱、陈直又是亲见,对他们当然是要先试着收编一下的,杀是不会滥杀,可若把他们留在蕃县,又得分兵看守,浪费兵力,因是,不如转移到薛县去,暂交给刘小虎看管。

委实是未有想到,贼兵中居然还有女将?

不但有女将,而且这个女将还个子很高,长得挺好看,魏元初见到刘小虎时,惊讶万分。

不过惊讶是一回事,从贼是另一回事。

在刘小虎招揽他时,魏元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但随后刘小虎的举为,又令他感到了惊讶。

本以为拒绝了刘小虎的招揽,刘小虎可能就会翻脸,不杀了自己,也会把自己关进牢狱,却刘小虎不仅没杀他,也没把他和魏康等关进牢狱,而是专在县外营里给他们搭了几个舒适的大帐,让他们住了进去,每天好吃好喝的酒肉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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