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章 不如此当如何(1/1)
武龄衍有时候想,或许若是他强硬些,许是武龄安的日子会轻松上许多。她走的路,从来都是一条孤寂的路,但是背上背的从来不是她自己。
从前都是她在守护他,以后便换他来护着她吧,那有做哥哥的一直缩在妹妹身后的。
“殿下,走吧,水莲姑姑交待,一定要您看着皇后娘娘吃才行。”明心的手上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面上带着欢快的神情。
武龄安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抬着步子便朝外面走去。
这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可以唤他的姑姑做母后,唯独他只能唤姑姑。他的母后是躺在陵墓里的孝慈皇后,不是这宫里母仪天下的皇后。
便是凤仪宫里,如今他母后的寝宫却也同她身前没什么两样。不论是他的姑姑还是父皇,却也不觉得有甚不妥之处。
每每瞧着画中眉目如画的女子,他便觉着一阵别扭,明明他记忆里却是一丁儿她的记忆也没有,但是她的身影却是处处皆在。
便只是简单的穿衣吃饭,都有她的身影,有时他却也会恍惚,似乎这凤仪宫里住的不是当今的皇后他的姑姑,而是他的母后那一个早已经入了陵墓的孝慈皇后。
这宫里的每一个皇子公主都是珠珠儿的兄弟姐妹,唯独他似乎是似乎也不是,凤仪宫中他们更多的时候更像是表兄妹。
若真是表兄妹,却也好似上千万,或许他们却是真的可以拥有同一个母后,而不是每每他却是像一个外人似的。
年幼时,他想来应是及其嫉妒珠珠儿的,依稀记得有一次,他故意唤他的父皇径直换作了姑夫。
于他,他的父皇自是不会如何,只是后来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宦官一个个的不见了踪影。
后来他无意间却是听到宫人们的交谈,他原来才知道那些个宫女宦官本是死罪的,
只是后来却也无事,只不过送去了偏远些的宫殿里当差,一辈子想来便也只会是如此罢了。
轻饶了他们,却也不是他父皇忽然慈悲了起来。珠珠儿自幼便是在他父皇身边长大,便是她尚年幼之时,生杀之事,他父皇却也从未避过她,有是甚至故意要等着她在十,方才如此。
那一日他父皇本是要将那些宫女宦官全部赐死的,恰好珠珠儿刚好在他父皇身边。便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予生予死,她却也不是滥杀之人,或许这世界生灵在她眼中没有多大区别,然她却是不喜无辜的生命受到牵连。
她径直背负下了所有,原是,她说她嫉妒她七哥霸占了她的母后,心下气不过,故意如此这般,却未曾想过要连累旁人。
他父皇自是不信,可惜他却也太过了解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便是连糊弄却也糊弄不了,他父皇最终放了那些个宫女宦官。
只是到底心下意难平,听闻那一次他的珠珠儿在宗庙里跪了一夜,方才被从宗庙里抬了回来。
或许,她曾经却也是真的嫉妒过他,只是她成长的太快,还没来得及窝在母亲兄长的怀里撒撒娇,缺已经长到了足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存在。
他的父皇姑姑,从未想过他们一起当做眼珠子似的护着的孩子早已经长大,心下却也不是他们期望的纯纯稚子。
他的心里藏着嫉妒,关着不甘,渴望,甚至想要远远的逃离。只是那一件事情之后,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问题。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姑姑,却也不会说什么,仍旧是温声细语,一转身便已经将所有的罪责归咎于旁人。
而他却会是从始至终都蒙在骨子里,只因为他素来身体孱弱,他是孝慈皇后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是二人的逆鳞。
自此之后,他便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无论他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不会去做。便是日渐日的长大了,他却也还是那个身体孱弱乖巧懂事的孩子。
只是,他却是疯狂的渴望着能像所有人一样凭着自己的性子逍遥一回,而不是活在即定的笼子里,将所有的心事掩埋。
他羡慕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同岁的六哥,便是他们从小一直长大,情谊不别旁人。但是他却是不喜欢他,他是来去自由的飞鸟,而他不过是自将翅膀折断的金丝雀。
他们都是姑姑膝下养大的孩子,他是珠珠儿的兄长,他的六哥同样是珠珠儿的兄长。
寸有所长尺有所断,既都是兄长,那里来的那么多的亲疏远近,但是那明明该是他一人的妹妹。
“殿下,您来了。”凤仪宫的诸人连忙恭敬的行人,凤仪宫中冒犯了皇后皇上十公主却也不要紧,左不过被掌事的姑姑骂上两句,然若是不敬寿王,却是万劫不复。
“姑姑,可在屋子里。”武龄衍点了点头,抬脚便朝屋子里走去。
“回殿下的话,娘娘去了清正殿了,并不在寝宫。”春杏接过明心手中的食盒,面色恭敬。
武龄衍的脚步顿了一下,“里面装的是水莲姑姑亲手做的莲子羹,你将它温着。”
说罢,脚下一转便朝着凤仪宫外走去。武龄安自幼便在承平帝身边长大,因而所居之处并不在内宫之中,却是比邻御书房的清正殿。
只,自十四岁在宫外建了府邸之后,却少有住在清正殿的时候。却也不是其他别的什么缘由,原是她手中的政务越来越多,每每忙完之时,宫门却早已经落了锁。
一来二去之下,却也少有人还记着清正殿还住人。
“逆子,你怎生如此大胆,你是不想活了嘛?”武龄衍脚步一顿,对着明心使了一个眼神,明心会意连忙屏住呼吸,同武龄衍悄声移到假山后面。
“不想活,我比谁都想活,但是,她活着,我们便休想活着。”男子压抑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
“休要胡说。”女人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虽是呵斥,只是却也带着一丝动摇。
“胡说,母妃,我的好母妃,胡说,那里有什么胡说。好好的容王径直改成了成王,四弟好好的瑞王却又成了容王。这天底下,那有这样的事,除了她,还有谁能,还有谁能,”
男子终究还是将话还吞了回去。
“便是如此,你却也不该,不该如此。”男子冷笑了一声,“不如此,当如何,她或者我们永远没有可能。况且,这水混得很,你当真以为我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却是高看了你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