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感卿笃爱(终章)(1/2)

转天一早起来,湘云面上红润,很是小意温存了一番,这才将李惟俭送出仪门。待回转到东路院,鸳鸯便寻了过来。

主仆相见,鸳鸯很是打趣了湘云一番,湘云自打成了婚之后愈发荤素不忌,说话间探手便拍了拍自个儿小腹,嗔道:“都怪这小东西,如今做什么都不方便。”

鸳鸯笑道:“夫人就知足吧,才过门就有了身孕,那旁的人家女子求也求不来呢。”

湘云咯咯咯笑了半晌,歪着头很是得意。

过得须臾,鸳鸯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前头得了信儿,说是老爷打发人昨儿下晌便往通州去了。”

湘云不明所以,道:“四哥说了,通州水陆便利,要搞个劳什子产业园,如今正说服朝廷给那产业园减税呢。”

鸳鸯一甩帕子,蹙眉道:“夫人啊,那小厮可是去扫听薛家的罐头厂子去了,谁知老爷打的什么主意?若被薛家那位趁机进了门儿,这来日家中可就有热闹了。”

“薛家?宝姐姐?”湘云乐呵呵道:“不怕,她那人心思最多,反倒误了自个儿。这会子便是进了门又如何,见了我与林姐姐还不是一样要敬茶?呵,她心气儿高着呢,说不得便学了那司棋,干脆在外头不进门了。”

鸳鸯欲言又止,心下暗忖,外头可不止一个司棋,自家老爷时不时便往凤姐儿、平儿那处耽搁半日,谁知做了什么好事儿?

想明此节,鸳鸯暗自泄气,自家姑娘不顶事,是个心宽的,老爷眼里又容不得沙子,她何苦在中间枉做小人?

当下再不说此事,只说些顽笑话儿,逗得湘云乐得打跌。

却说李惟俭一早得了丁如松回信,不禁好笑不已,不过是一伙欺行霸市的青皮喇咕,如今竟将宝姐姐逼得险些朝自个儿自荐枕席。又暗忖,想来宝姐姐心中,多少对自个儿有些心意吧?

如今新皇登基,治平帝锐意进取,忌惮新党势大,如今逐渐重用老师严希尧,说不得老师来日便要得偿所愿,登临首辅之尊。自个儿此时因着年岁只是户部侍郎,待十年方才能为部堂,再十年接了老师的政治遗产,才好入阁为相。

方此之时,倒是不用再那般小心翼翼。

想明此节,李惟俭与丁如松道:“首善之地,这欺行霸市的青皮喇咕实在煞风景,只怕来日意欲投资的客商见了此等人物,必定心绪大坏。你拿了本官手书去与顺天府痛陈利害,总不好眼瞅着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丁如松应下,当即拿了名帖往顺天府而去。此时顺天府尹业已换成了严希尧的旧友王戢,听得丁如松转述,当即发遣一票衙役往通州而去,当日便将那群青皮喇咕尽数缉拿,三日间定下罪责,除去少数罚了劳役,余下的尽数流放西域。

却说宝姐姐烦恼几日,一则那日大胆所为,不知落在李惟俭眼中自个儿会不会太过轻浮;二则罐头厂子每日遭受青皮喇咕袭扰,烦不胜烦,甚至耽搁了生产。

如今厂子里的订单已不多,独保留了科尔沁王爷的大订单,方才能维系些许利润。这眼看发货在即,若果然耽搁了,说不得今年就得折本。

连着几日多思少眠,宝姐姐日渐憔悴。只侄儿薛鹏转危为安,让其心下稍稍安慰。

这日下晌,宝姐姐正打着算盘盘点账目,忽而便见莺儿喜滋滋入内,也顾不得福上一礼,扯着宝姐姐胳膊急切道:“姑娘姑娘!老掌柜的来信儿,说是那一伙青皮喇咕尽数被官府查办啦!”

宝姐姐心下一动,面上依旧娴静,说道:“那起子人恶事做绝,合该有今日之难。”

恰宝蟾抱着薛鹏入内,闻言连道:“菩萨保佑,这一难总算是过去了。”

家中上下俱都长出了一口气,宝姐姐虽面上不显,却听闻外头有卖春杏的,便让莺儿买了一筐来分与家中上下。

过得一日,掌柜的登门说了详细情形,听闻此番办差的都是顺天府衙役,宝姐姐便心有所觉,这只怕是俭四哥的手尾。

一时间心中七上八下,极为不安。暗忖着,他会不会因着自个儿有所图,便瞧不上自个儿?又或者将自个儿当做猫儿、狗儿般逗弄?喜欢了,便来逗弄一番;厌烦了,便好些时日不见人影。

正思忖间,莺儿又来报:“姑娘,我方才瞧见侯爷又去看三姑娘、四姑娘了。”

“嗯。”宝钗应了一声,却不动声色。前番卖弄风情,临别赠帕,已是极为不要脸面,宝姐姐再不敢有旁的作为。

一本账册盘了两个时辰,可账册依旧翻在前几页,宝姐姐一手撑着香腮,一手擎着毛笔,那毛笔上的墨迹这会子竟已半干。

临近申时,莺儿又匆匆入内,道:“姑娘,侯爷朝咱们家来了!”

宝姐姐心下咯噔一声,说不清是惊是喜,呆滞了须臾,这才撂下笔墨起身去迎。谁知那毛笔不曾放好,翻滚掉落,却将其衣衫染了老大一块。

莺儿急切道:“这……姑娘快去换一件衣裳,这般狼狈可不好见人。”

宝姐姐正犹豫间,却听得宝蟾业已引着李惟俭往后院行了过来。

宝姐姐叹息一声道:“就这般吧,左右我如今已够狼狈了。”

她深吸一口气,出得卧房,迎面便见宝蟾引着个挺拔官人行了过来。宝姐姐眼前恍惚,那身形不知为何忽而便成了那狗官贾雨村,正纳罕间,眼前又变成了少年官人李惟俭。

宝姐姐上前,屈身一福道:“侯爷。”

李惟俭负手笑道:“薛妹妹几时这般外道了?”

宝钗抬眼扫量一眼,又垂着螓首低声道:“俭四哥。”

“嗯,”李惟俭颔首应下,道:“你家中营生出了差池,怎地不寻我来说?还须得我遣人打听才知。”

宝姐姐将李惟俭往房里引,待落座才道:“俭四哥操持的都是朝廷大事,小女子这微末小事怎敢劳动?”

李惟俭道:“我与薛妹妹相识数载,情谊非常,薛妹妹的事儿我总得空处置。”

宝姐姐与其对视一眼,眼见其目光热烈,顿时羞得红了脸儿。紧忙吩咐莺儿奉茶,又将其打发了下去。

宝姐姐捏着帕子,正要说些旁的,却见李惟俭忽而起身到得近前,一句话没说便将其揽在怀中。

宝姐姐顿时羞得身子打颤,却听李惟俭道:“我读了佳人题咏,清新雅捷,冷韵幽香,令人极赞,又揆卿言语,顿然大悟,感卿笃爱,寄情深远,不觉生怜。又思及过往,错非阴差阳错,我与妹妹又怎会错过?”

宝姐姐顿时委屈得红了眼圈儿,道:“既是阴差阳错,可见便是天意。”

李惟俭却道:“我可不是那些腐儒,学的是实学,可不信什么天意。你我既情投意合,我岂可辜负佳人一番厚爱?心下便动了金屋储婵娟之意,妹妹意若何?”

宝钗垂首道:“小女子福薄缘浅,承受不起俭四哥之怜爱。”

李惟俭听出宝钗话中言不由衷,便道:“恕我轻言唐突,我凝眸熟视一番,妹妹竟是天宫嫦娥暂谪尘寰,能属意于我,本就是侥天之幸。先前阴差阳错,多因彼时我尚且蛰伏于野。如今既已展翅腾空,便断不可少了妹妹臂助。”

宝钗闻言顿时哭着扑在李惟俭怀中,道:“我此生坎坷,如今更是潦倒不已,早心灰肠断,千思万虑向谁诉说?自古女儿家最怕坎坷情场,非但无金屋之荣,反遭那无情人摧残之苦,怎不愁云换作怨雨!”

李惟俭将其搂紧,道:“妹妹放心,往后必不会负了妹妹就是。”

宝钗破涕为笑,假意捶打其胸。李惟俭心花怒放,俯身覆其唇,宝姐姐半推半就,前半晌尚且生涩,到得后半晌反倒主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忽而传来脚步声,惊得宝姐姐赶忙将李惟俭推开,紧忙将半解罗衫拾掇齐整,又似嗔似喜地白了李惟俭一眼。

过得几日,李惟俭又来看宝姐姐,二人照旧遣散下人,彼此簇在一处你侬我侬。二人亲亲我我,到底禁不住贪欢,于是如鱼得水、琴瑟相和,惹得李惟俭隔两日便往来一回。

如此过得一年,宝姐姐从未提及过门之事,李惟俭也不曾说起。这日李惟俭又来,二人正要玉成好事,忽而宝姐姐推拒起来,又生怕惹得李惟俭不喜,这才说道:“近来颇为困倦,又喜食酸杏,怕不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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