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节 赎城费(1/2)
李逢节虽然觉得可行,但是一想到欠下如此的巨款,不由连连摇头:“借了便要还,再加上利息,这可是一大笔钱!”
“再过几日,就是开征秋赋的日子了。每亩浮收些,就抹平了。”何诚宗道,“若是髡贼不走,这秋赋怕也有很大的麻烦……”
这最后一句话有些打动李逢节,地方官府得一切一切,全都要围绕着税赋这个朝廷最关心的议题。髡贼这会赖在河南岛不走,天天派遣人马去征粮征银,十一月开始的秋赋还怎么征?何诚宗说得没错,只要把秋粮征上来,三十万两银子的窟窿还是能补上得。
然而这三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字。想到平白无故的要背上这笔债务,李逢节的心情很不愉快。
这种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落到他的头上!这伙澳洲人胃口也忒大了!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要和澳洲人讨价还价一番,起码也得砍掉个十万八万的。
当下他对何诚宗的建议不置可否。只让他先退下。
何诚宗觉得莫名其妙,第二天,高举来拜访,询问巡抚大人最后是如何做得决断。他好晚上继续派遣阎小帽渡河去和澳洲人会谈。
“大人不置可否。”何诚宗道,“大人即未说可,又未说不可。”
“大约大人还要斟酌一番。”高举打着哈哈。既然不说“可”,其实就是“不可”。多半巡抚大人心里还有着要讨价还价的心思。他暗中冷笑:这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果然,随后几天里,李逢节在广州城里秣马利兵,征发民壮,摆放火炮,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样子来,搞得众人摸不着头脑。何诚宗还以为自己得东家真要来个“与城共存亡”,不由得心中大急,几次劝谏,都被李逢节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
高举却知道巡抚大人是做样子给城外得髡贼看,让他们心生怯意,好就这个赎城费的问题上松口。
果然,过了一天,李逢节便又要高举去莲花精舍继续和谈。
“大人,这赎城费的事情若没有个说法,在下再去恐怕也谈不出什么名堂。”
“你是经商之人,难不成别人开多少价钱你就用多少价钱买么?”李逢节对高举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
高举恭恭敬敬道:“大人,这得看是什么货物,若是奇货可居,当然是他开多少我就买多少。”
“好了,好了。你去向髡贼说,三十万银子的太多了,城里拿不出来。让他们减减。”
“大人以为减到多少合……”
“这个,不就看要看你的本事了么?”李逢节冷笑一声。
“是,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这种态度当然引起了特遣舰队高层的不满,原本元老里就有人要求大规模使用火箭袭击广州,大大的杀一杀广东官僚的威风,但是包括文德嗣在内的一批元老竭力反对,这当然不是出于“保护文化古迹”之类的目的,而是广州和当时所有的中国城市一样,是一个以砖木结构建筑为主体的城市,大批的黑尔火箭的无差别轰击势必造成大规模的火灾。说不定会延烧全城。
广州是全中国最富庶的城市之一,可以想象一场全城大火会烧毁多少财富,烧死多少有用的人力资源。许多富商会因此破产败落,后果不堪设想。穿越者在战后好几年之内再也无法利用这个城市。
现在,李逢节的态度使得炮击广州的想法再次浮出水面。好几名随队元老都要求进行这一“武力展示”。
文德嗣大约也觉得有必要展示下他们的军事威力――所谓眼见为实,免得躲在城里的官僚对穿越者的武力缺少直观印象。当即批准了对广州南城进行炮击的计划。为了避免造成大规模的生命财产损失,炮击的对象主要是南城的城防设施和正南门附近的驿站、接官厅、码头等设施
11月7日晚间,伏波军由预设阵地和炮击艇上发射黑尔火箭200多发,将正南门附近的许多防御设施并驿站、接官厅等处完全烧毁。守御南门的官兵和壮勇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炮击艇发射的火箭还集中轰击了正南门上巍峨壮观的三层城楼。在近40发黑尔火箭的集中轰击之下,这座砖木结构的三层城楼很快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烧了整整一夜。
根据陈海阳的命令,还向广州城的纵深的官衙集中街区发射了数枚火箭,以显示其威力。
李逢节度过了噩梦般的一晚,当密集的火箭向南城开始轰击,接官厅和驿站纷纷起火,最后连城楼都烧了起来的时候,他以为髡贼就要攻城了。赶紧带着部分幕僚赶往南城门。然而还没有到那里,从南城门溃逃下来的官兵和壮勇就堵塞了道路。他们一个个面色被烟火燎得黝黑,一个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挤过街道,丝毫也不顾忌在前面拦截的军官。好容易等到人群过完,他却再也不敢望前走了――那些可怕的澳洲火流星,不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万一被砸到脑袋上就完了。
“走,回衙门去!”李逢节赶紧下令。手下的亲兵和家人簇拥着他人急急忙忙的赶回巡抚衙门,又调来二百抚标士兵备用。李逢节登上角楼,眺望南门方向――火光熊熊,映红了半个天际,看起来十分恐惧。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髡贼乘机破城,他就在衙门里立刻自尽。
正在这时,十几发火箭犹如流星不断般划破夜空,径直往城中的纵深区域飞来,不时落在街道和衙署之中,轰然一声冒出火光。
街上水锣此起彼伏的敲着,壮勇们和水社的人员四面奔波扑火,幸好射向这里的火箭很少,火头随起随扑,没有引起更大的损害。但是这样的射击却引起了更大的恐慌情绪。
李逢节在屋子里也不是,在外面也不是。从天而降的死神让他感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恐惧――以往只要躲在厚厚的城墙后,外面无论怎样的金戈铁马,血雨腥风都侵扰不到他的头上,而现在高厚的城墙却无法象过去那样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好在髡贼没有要进攻的迹象,半个多时辰之后,火箭攻击停下了,走逃一空的官员,军官和士兵壮勇才壮着担子返回南城门救火。
这次攻击的第二天,高举就出了城答应了文德嗣提出的所有要求。
至于筹措银子的事情,李逢节无法可想,只好采用了何诚宗的“借”得方案――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第二天,何诚宗便到高举的宅里,将这个办法与高举说了一遍。高举是本城洋商中的头面人物,他的态度能影响到很多人。
高举不置可否。他微微抬起眼皮,想不到这个何诚宗还能想到这个法子。高举原先为李逢节准备的办法也是从“借”上面的着手。不过,高举的借款是成章程的,如何借,如何还,利息多少,他早就在胸中盘算妥当。昨天他不愿意当面马上说出来,是想避一避嫌疑――在商人们看来,官府的信誉一直不怎么好,万一哪天这笔借款被赖账,同业们免不了要骂他“媚上”,让他名声大坏。
高举一直盘算着怎么向李逢节开口提这个建议,现在他送上门来,当然再好也没有。
“这是三十万两。”高举慢悠悠的拿扇子敲着茶几的几面,“从来没人放过这么大一笔款子。”
“当然,所以要请高公出力,晓之以理,请诸行商人合力才行。每户分摊些,就容易了。”
高举微微一笑,何诚宗的思路还是和官府“摊派”、“劝募”一样。其实只要利益够大,多少钱都能借到。这位何先生还没参透这个理。他故意拿捏了下态度,说道:“这件事恐怕难。”
“我也知道难。不过现在还有其他法子筹措这三十万两么?”何诚宗苦笑一声,“髡贼的战船天天在省河里转,摆明了不给钱就要打广州的。这也是为了一城的黎庶百姓。”
高举点点头:“我省得。”他又说:“有解必有还。总得有一个章程:如何借,如何还;出多少利息,定多少期限?且先说出来,看看行得通行不通?”
“借四十万――除了赎城费,少不得还要赔偿澳洲人字号的损失,起也得二三万银子。髡贼一路上杀伤抢掠甚重,抚恤地方也得有些花费――最后便是京里宫里,少不了要有些打点花费,以免作难。”何诚宗叹了口气,“若是打了胜仗,无非犒赏三军,地上善后有些费用。打了败仗,花销真是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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