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_第240章(2/2)

钱坤和沈韵竹已经有了一女,名叫钱宇,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当初沈韵竹有孕,从怀像上看都说是个男孩,钱坤便早早取了这个名字,岂料生出了个大胖闺女,现在两岁了,模样轮廓和父亲很相似,整日上串下跳瞎胡闹,小孩子聚在一起玩,她到手的东西不要,非要争抢别人的玩具吃食,调皮劲和沈今竹小时候有的一比了,沈韵竹很是忧心,钱坤偏心自己闺女,说道:“四妹妹现在封了侯了,熊孩子也能有大出息。”

沈韵竹说道:“就怕她有四妹妹的脾气,但没有四妹妹的本事。”

马车里放着冰盆,倒也凉快,钱坤抱着熟睡的女儿无所谓的说道:“那不是还有我嘛。”有亲爹护着,还能捅破天去。

沈韵竹说道:“你就惯吧,将来够你头疼的了。上房揭瓦,连猫狗见了都躲着走。”

“女儿还小呢,长大了就懂事了,四妹妹如今不也挺好的么。”钱坤想了想,说道:“回去得空写一封信给四妹妹,就说徐家宗族盯住了徐枫在日月商行一成的股份,去衙门递状纸告她了。白灏是应天府衙门推官,他和义然是好朋友,将状纸压下了,告知了我一声。”

沈韵竹冷笑道:“这些人想钱想疯了罢,那一成的股份是徐枫的私产,要么交给他的嗣子,要么给徐家长房,和宗族有什么关系。今竹去年冬天命账房将当年的红利送到了长房,是徐家老太太亲手写的收据,她是徐枫的亲娘,交给她有何不对?宗族非要拿银子,也是告徐老太太吧,哦,老太太今日出殡,找不到苦主了,便来胡乱攀咬我妹妹。”

钱坤说道:“徐家现在乱的紧,为了争权夺利急红了眼,挑唆来告四妹妹的癞头鼋已经被我料理了,不过以后这种人肯定不少的,要四妹妹小心些。白灏说徐家族人递到应天府的状纸已经有一大摞了,互相揭短打官司,徐家再这么乱下去,自杀自起来,恐怕要走曹国公府李家的老路了。”

沈韵竹难以置信,问道:“不至于吧,瞻园虽换了新主,倒也还是一副烈火烹油的富贵景象,那个曹国公府早就是空架子,不能比的。”

钱坤笑道:“这可难说,当年靖海侯府不也是在鼎盛时突然就倒了嘛,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不得圣心者必然会倒,开国至今封了多少公侯?如今还剩下几个?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了。魏国公封爵已经有半年了,皇上始终没有下领南都总兵官的旨意,这就很有意思了,历代魏国公有谁足足等了半年都没有消息呢?有传闻说魏国公世镇金陵的规矩可能会被废止——你也知道,徐侧妃还在南宫里关着呢,她有两个郡主养在太后那里,皇上可能是忌惮魏国公,一朝天子一朝臣啊,皇上宣布选秀充实后宫,这个魏国公巴巴的把亲闺女送到京城去,以表心意,结果不知怎么落选了,连个嫔妃都没捞到,宗人府最后定下诚意伯府刘家的女儿为后。”

沈韵竹问道:“你这么一提我倒是记起来了,那个送到京城的徐家女好像一直没有回来。”

钱坤消息灵通,说道:“魏国公嫌落选丢人,被人耻笑,寻了官媒找了亲事,就在京城发嫁了,嫁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京官当填房,比她亲爹年纪都大,且一屋子继子继女,连孙子都有了,当现成的祖母,魏国公为了富贵,也真够狠心的,将娇花似得孙女嫁给这么一个人。”

沈韵竹听了,深有感触,当年她成亲三日后和离回家,在家里熬成了老姑娘、宁可孤独终老都拒绝当这些年纪大的填房,是因哥嫂还有祖母在背后撑腰,坚决不逼婚,相比而言她已经很幸运了。沈韵竹不禁想起了徐枫的遗孀陆氏,问道:“那陆氏已经被娘家接走了,据说已经寻好了人家,等着一年后发嫁的,是何等人家?”

钱坤说道:“这都是外头人的说法,其实陆氏不想顺应家里人的安排再嫁,正闹着要出家呢,陆家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一边遮掩着、一边软硬兼施苦劝,这门婚事未必能成了,且看那陆氏能不能熬过去吧。”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沈韵竹叹道:“唉,也是个被家族操纵的可怜人。”

钱坤笑道:“当初陆氏去海澄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韵竹一噎,威胁的瞪了相公一眼,钱坤当即就不说话了,他抱着自家的胖闺女,暗道闺女那股子折腾劲,估摸沈家这彪悍女的性子八成要传到她身上了。

且说孔氏嫁给了沈义然,沈家大房虽然早就没了爹娘,但是一直没有分家,不过也就两兄弟住在这里,并不显拥挤,何况大少爷沈义斐一直在海澄县当刑名师爷,这几年也就儿子结婚,孙子出世时才回来过。大少奶奶王氏当上了祖母,有孙万事足,再也没有以前争强好胜之心了,在家含饴弄孙,家务都交给了大儿媳料理,和弟媳孔氏相处的很融洽。

孔氏虽然在朝鲜国出生,但是大明话说的很流利,一应教养都是曲阜过去的老嬷嬷,所以交流起来毫无隔阂,原本朝鲜国用的文字就是汉字,她的母族贵为朝鲜国的两班领军人物,所以心气还是很高的。可是和父亲到大明,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她以前觉得自家多么豪富、朝鲜王宫是多么的壮丽庄严,可是她住进曲阜衍圣公府祭拜祖先,才发现仅仅一个国公府就是朝鲜王宫的数倍,其雕栏画栋也更甚一筹,自家引以为傲的豪宅居然和大明乡下大地主的院落差不多。

怪不得父亲宁可抛弃富贵也要回大明认祖归宗!原来差距如此之大啊,孔氏跟随父亲在大明游历了三年,深感震撼,如今嫁给了沈义然,住在诗文当中经常提到的乌衣巷,“乌衣巷口夕阳斜”,这里曾经是旧时王谢贵族住的地方呢。新婚后,孔氏饶有兴致的游着自家的园子,脑中充满着两晋时的幻想。

这一日王氏带着孔氏早早去了鸡鸣寺上香,鸡鸣寺在城北鸡鸣山,很是遥远,妯娌俩在马车里说体己话,聊着聊着,说到了孔氏父亲是否要续弦的问题。

孔氏坦言道:“家父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八成不会续娶吧,潜心在国子监做学问,以前听爹爹和衍圣公聊过,有打算在曲阜老家过继一个儿子继承香火,衍圣公说暂时不急,等到了五十多岁再提过继之事。”

王氏笑道:“你别怪嫂子手伸的远,实则经常有人来我这里打听,你爹爹四十不到,看起来很年轻,不少人家看中他做女婿。”

孔氏忙说道:“那里会呢,我出嫁之后,家里就更冷清了,我也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添个一男半女的也好。那时衍圣公也是说爹爹还年轻,这时候过继嗣子,将来若有了自己的儿子,这嗣子地位就尴尬了,开祠堂改族谱挺麻烦的,所以孔家族人一般不愿意把孩子过继给太年轻的家里。”

王氏说道:“这倒也是,这孩子还是自家养的比较亲。所以说子嗣是头等大事,今日带你去鸡鸣寺,就是帮你求子的。鸡鸣寺很灵验,我的大哥儿,还有这个胖孙子,都是去鸡鸣寺烧香之后有的,可见菩萨保佑了。”

到底是新嫁娘,面皮薄。孔氏双颊一红,低头不语。沈家大房每年都捐不少香火钱给鸡鸣寺,因此知客僧很殷勤的招呼了这对妯娌,在静室稍作休息后,王氏驾轻就熟的拉着孔氏去了观音殿求子,孔氏求得上上签,还得了一本《观音菩萨普门品》回静室焚香抄写,以示虔诚。王氏则逢殿必进、逢佛必拜,为家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