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_第94章(3/3)

她双手托着金杯和他碰了碰,“主子一言九鼎,奴才先谢过了。”

这也算是个甜头,她浑身长刺,弄不好就扎人。顺着捋,那身刺都放下了,他就敢去抱紧她了。

他按耐不住喜悦,几回了,在内务府值房里碰面都是剑拔弩张,尤其上回,那件事简直让他产生阴影。他以为自己不成了,紧要关头这么丢分子。后来试过,总算还行,他才放心。其实她来了,他就有些跃跃欲试,起码把那回的遗憾找补回来。可是她有言在先了,侍寝一次永不复见,他要的不光是她的身子,更要紧的是她的思想和灵魂。宫里女人多得是,哪个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缺女人,所以把她圈在身边,不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可以不去动她。

他心里居然有了说不清的激动,几乎和初登大宝时不相上下。灯下看她,道不尽的好,总觉得这眉眼、这神态、这举手投足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感觉安然了,奇怪只要她在,他就真的别无所求了。也许他表达爱意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但也是发自内心,不比容实少。

他托着腮看她,不好意思多瞧,瞥一眼赶紧调开视线。她牵袖给他布点心,他趁机再看一眼,满心欢喜。

颂银只做不察,心里却哀叹,他和容实都有孩子气,不同之处在于容二爷顽劣,他蛮横罢了。

“朕的寝宫在这里,你就留在这里,不必另派地方了。每宫都有主位,你没有位分,去了不伦不类,倒不如在朕身边。”他高高兴兴给她想辙,“不要住围房,那里是御前女官的榻榻,就住弘德殿吧,后室清静,没人会去打搅你。你只要在朕散朝的时候上东暖阁等着朕,让朕立刻见得到你就好。”

她欠身应嗻,又问:“内务府怎么处置呢?我不在,我阿玛又上不得值……”

提起述明倒让他很是心虚和尴尬,要了闺女却这样羞辱爹……他斟酌了下,“内务府毕竟是你佟家世袭,这会子易主对不住你。这么着,让陆润暂且代理,等你阿玛好些了,再交还给他打理。”

她抿唇不语,横竖如今都得听人的命令,他说住哪儿就住哪儿,他想见她就见她,想让阿玛继续上值就继续上值……颂银一直觉得愧对老太太和父母,因为自己力求圆满,害得全家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她不敢说想通了,至少已经退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周全佟容两家,总算安心了。就像她彼时对容太太说过的那样,即便不能和容实在一起,也会想尽办法帮衬他。他们这回起事并非万无一失,虽说宫中两黄旗侍卫只占据两成不到,但皇城外沿的羽林卫都是皇帝的亲军,要制约那股势力,就得动用王爷们压箱底的人。如果能兵不血刃当然最好,万一不成事,保容实性命总是可以的。

月色尚好,她这里满心凄凉,城外却有一骑绝尘而来。城门紧闭,门券太深,两盏巨大的白纱灯笼摇晃着,照亮帽沿下一双寒雾笼罩的眼。他策马到城前,带班佐领压刀上前,门神一样挺腰站着,抬手一举,“夜闯门禁者,斩!”

他抬起官帽,将腰牌扔了过去,向上拱手:“领侍卫内大臣容实,奉命回京。”

一品的大员,出入城自然不像平民百姓那么严苛,有他的腰牌为证,佐领很快回手示意底下兵卒,复扫袖对他打了一千儿,“奴才职责所在,不敢擅作主张,须回禀了军门才好放行,请容大人稍待。”

他不置可否,人在马上,心早就飞奔进紫禁城了。得到消息时他简直要疯了,都是他不好,大计图得连媳妇儿都保不住,还当什么男人!其实城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时刻提醒自己以大局为重,现在颂银被强纳进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山是他乌雅氏的江山,颠来倒去都在人家兜里,他折腾个球!什么扶植大阿哥,那么多的弯弯绕,还不如直接上乾清宫取狗皇帝性命。什么恨都能忍,唯有夺妻之恨不能忍,他把颂银想得太坚强了,以为不把她牵扯进来就是对她的保护,其实不是。皇帝的执念那么深,到最后居然明刀明枪的抢了,那就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一回,即便是死,也要打他个终身下不得床。

马蹄袖下的十指紧紧扣住马缰,春日的夜里仍旧寒意刻骨。他紧抿嘴唇,那面目在惨白的灯光下罗刹一样,看得人惊惶。城楼上有脚步声传下来,是戍守的九门提督。他仰头一顾,下马来,待人走近了,拱手笑道:“今儿要劳烦嘉言兄了,我得了令,宫门开时就要即刻入宫复旨,大半夜的叨扰您,真不好意思的。”

九门提督初设时品秩为正二品,后来升作从一品,和他一样的武官,职务又相差无几,见了面非得打起精神来笑脸相迎不可。